纖細與剛硬
也許從麥克有記憶以來,他與爸爸查理就無法溝通。身為一個傳統男人,查理自認為負責賺錢養家,便有資格對任何人發火,有資格命令任何人。他不斷地抱怨妻子跟兒子,弄得他身旁的人沒一個好過。
 
麥克則是個既纖細又早熟的男孩。他討厭爸爸自以為是的粗魯,甚至連對來家裡暫住的阿姨,珍,都可以頤指氣使毫不尊重。可他卻又只是個幼童無法離家,於是只能不斷地以恨,壓抑,恨…如此不斷的循環累積自己的情緒。於是,終於有一次他們爆發了嚴重的肢體衝突。
 
但他們只是互相仇視嗎?不。
 
影片裡有一幕,成年後的麥克對著小外甥女狠狠地奚落了查理一頓。查理若無其事地走進洗手間,慢條斯理地打開水龍頭。然後,再開始痛哭。他很後悔自己為何把關係弄得這麼糟,卻又仍堅持用水聲來保護自己,不願向任何人承認他也會脆弱。
 
而麥克也後悔為何兩人為何走到這般田地,他在整理母親遺物時,有感而發地問「我們之間一直都是這樣嗎?」而不擅也不願表達的查理只說得出「我不記得了」。
 
這就是東方人的家庭感情。沒錯,我認為這是個東方的故事。每個人都壓抑著,對外要武裝自己,卻又無法真的斬斷聯繫與關心,無奈的感覺反覆地糾纏著,到最後我們只有逃跑,試圖遠離。還記得李安的《喜宴》中那對父子嗎?《花園裡的螢火蟲》,更真實更靠近地描寫了這種關係。
 
 
反叛的宣洩
 
麥可跟珍阿姨的情感則是另一支線。兩人雖然輩份不同,但年紀相去不遠。珍一樣討厭查理,卻大膽敢言,有著麥克不敢的叛逆,卻又懂得麥克的纖細。珍會帶著他去玩,也懂得照顧保護他。於是,他們變成最好的朋友。
 
但有意思的地方在於,長大之後為人母的珍。當麥克再度回到家鄉,試圖用當年珍帶他的方法帶著她的小孩去玩,珍卻勃然大怒。當年的青春的小小瘋狂,卻變成了珍口中所謂的「蠢事」。
 
麥克困惑了,這不是當年他們一同反叛權威的印記嗎?所以當珍出門去找走丟的克里斯時,他問珍「我做錯了什麼?」,珍生氣地回答:「不,沒錯,你幹得好」。珍不是不懂,那些過往的青春叛逆仍在心中,只不過她的身份、心境都已不同。
 
 
幸與不幸
而克里斯則是幸運的。對照著麥克,他有同樣的纖細與倔強,卻有能懂他的表哥。相對於小時候麥克一個人逃到麥田裡痛哭,克里斯在麥田裡卻有表哥陪著,溫柔地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錯」。藉著克里斯的宣洩,麥克彷彿也彌補了自己當年的孤單寂寞,也安慰了我對童年麥克感同身受的激動。
 
 
癒合的傷口
影片的最後,麥克決定把所有的秘密,包括那本報復性的,毀滅性的偽小說自傳,都放進火裡燒了。倘若現實生活中,傷口也都能如此盡如人意地癒合,該有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