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失望 — 「請問總統先生」

[百字短評]
簡單說，我睡著了。前面20分鐘左右，我無法克制地一直不小心睡著。但令我更驚訝的是，我接著看竟然毫無影響！我並不是無法忍受慢節奏，就算看「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的前一晚失眠，整片下來我也只不過打了幾次呵欠。但「請問總統先生」這片，我是結結實實地睡著了。該怎麼說呢？儘管網路上佳評如潮，也許導演朗霍華就是沒我的緣吧！對，你猜到了，我也不愛達文西密碼…

　

[正文]

好話說在前頭
不得不承認，影片手法的安排很有巧思，用偽紀錄片的方式加上歷史畫面，很快地建立了可信的氣氛，讓觀眾相信自己回到了那個充滿爭議的時刻。而飾演尼克森的法蘭克蘭吉拉，演技更是無話可說，從頭到尾的談話及氣勢，都很精彩。然而，以上這些優點仍不足以蓋過我對這部片的失望。

　

這是表演！
片中訪問者大衛(麥可辛飾)稱自己是「表演者」，讓兩位幕僚大吃一驚，但我可不。搞清楚了嗎？這可不是訪談，是兩個各有所圖的人，在鏡頭前對著全國觀眾表演。影片中，尼克森從頭到尾都在刻意塑造自己的形象，所以他從講話內容甚至到衣著鞋子都很在乎別人的觀感，簡直渾身是戲。就像最近某前任總統，在媒體前高舉手銬一樣，不論真或假，至少戲劇效果奇佳無比。如果說政治是高明的騙術，那麼政治人物在公眾場合的言行，就是偉大的演出。要聽實話？作夢。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尼克森在訪談前甚至會刻意問些無關的問題干擾對手，比如他事前知道主持人為了訪談自掏腰包花了不少，所以在第一次訪談前就問「資金籌措的如何？」，以打擊對方士氣。接下來某次訪談，發現主持人大衛這邊陣營氣氛低落，竟然問出「行房了嗎？」這種問題來，因為尼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這樣問能讓對手大衛更沮喪。這一切，真的都只是表演，為達效果，可以不計形象演出。但老實說，這種程度的心機算計，在看過漫畫「死亡筆記本」後只能說是小兒科，實在無法引起我太多驚訝。

　

掰得贏的，就斷章取義。掰不贏的，就藉機逃走。
的確，尼克森的「主導式談話」，十分厲害。但這種從頭到尾都在說話可卻讓你問不出名堂的感覺，你會不會很熟悉？因為其實常常出現在政治人物的記者會上…。還記得在總統大選前的辯論會上，候選人回答選民提問的場景嗎？掰得贏的，斷章取義地截取對自己有利的部分，只要找到一個立足點加以合理推論，便能為自己塑造有利的形象。掰不贏的，想辦法找出對方話中可以引申的小地方，長篇大論加以發揮，便可忽略主要議題，把時間混過。

這種伎倆，我們在上市上櫃的公司法說會，每個大公司的CEO 或發言人面對無法回答的小股東提問，是不是也常用這套？因此，實在不能怪我不欣賞這些對話技巧。因為技巧雖然高明，但在殘酷的現實社會中，我們早已司空見慣。不相信的話，去問你的上司最近公司為什麼要裁員要放無薪假？你就可以欣賞一次live演出了，不收費的。

　

高潮在哪裡？
如同我在短評中暗示的，整部片拍到2小時，實在沒必要，尤其是一些背景或角色塑造橋段實在太冗了。我並不是說角色塑造不必要，像尼克森受邀對牙醫師們演講那場戲，就很明顯地展現他的個性及意圖。不過，那樣的長度也就夠了。因為全片的主要重點，應該是「突破心防的對話攻守」。但主持人大衛這方是如何突破的？靠資料嗎？那片中為何輕描淡寫地帶過「關鍵資料」的尋找呢？而尼克森也很有技巧地說「你在斷章取義，並且對我下結論。」這是個完美的防禦呀，指控對方有先入為主的立場，還能以此為理由強硬地拒答接下來的問題，逼迫主持人改變問法。所以，真正突破心防的地方，根本不是資料，而是大衛「你以為你是總統，就可以決定什麼是國家利益…」這句話，這句話激怒了尼克森，才讓他脫稿演出，說漏了嘴。

但大衛這句話，其實是個情緒性指控，並不涉及任何客觀事證，並不需要什麼資料才能設計出來，而且這不是每個美國國民都在心中怒吼的一句話嗎？假如尼克森真如影片所述，是個連在訪談前都會做小動作企圖擾亂影響對方情緒的高手，會被這句話激怒嗎？我寧可相信那鏡頭前流露的悔恨與孤寂，是尚未泯滅的殘存良知，而不是意外或失誤。那麼，這部片最主要的賣點「主持人如何讓尼克森認罪」已然失去看頭。因為讓尼克森認罪的，不是主持人，而恰恰是尼克森自己。而在城府算計、對話過招、心防突破，所有令我驚喜的可能都消失後，我也就對這部片失去了最後一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