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遇到讓我這麼不舒服的鬼片了。電影看到後半,我腦子裡一直想著:「片子不是不到100分鐘嗎?怎麼還沒結束呢?」假如這部片拍到兩個小時,我非逃出電影院不可。簡單地說,我被嚇到了。

太怪了。起先我以為這種不安的感覺類似「七夜怪談」,大部分來自日式老舊房屋及長髮女鬼。但,還是不太對勁。總覺得這種詭異氣氛,在記憶中另一個遙遠微弱處,我曾有過相同的經驗。後來終於在網路上找到了,那是在大學時代於課堂上看過的一部電影,小林正樹1965年的作品,「怪談」。整部電影的對白不是太多,配樂是如泣訴般的詭異弦樂,不斷穿插著很突兀而不搭調的尖銳高音。「冥婚淒談」就是這個味道。

整部電影裡真正恐怖的,是呈現的視覺手法。住院的小女孩聽到聲音半夜起床,隨著飄過的人影穿過長廊,卻發現盡頭竟不是平日的醫院,而是當初發生車禍的那片冰天雪地。影片這段很靜,但整個畫面看起來詭異極了,因為完全無法預測接下來你會看到什麼更超乎常理的東西。而導演這樣的風格,其實從影片開始的那段腦部手術影片,就已經宣告的很清楚了:一段黑白影像,完全沒有任何聲音。一個軍人躺在床上,醫生開始動刀,切開病人的腦子…。最近上映的「奪魂鋸4」,片頭一樣有段開腦。相比之下「冥」片的血腥程度差得太多,可營造出的氣氛效果,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舉個例子。男主角冥婚的那段,光就畫面來說是很美的:一大間漂亮的日式房間,光線明亮,男女兩人都穿著華麗的和服。但令人不安的是那他們身後不斷被打開的拉門。因為你明白導演的「怪招」不知何時出現,所以每當門打開後出現的安詳畫面,沒有帶來緩和的氣氛,有的只是更多的詭異跟不安。最後一道門打開後的震撼,就留給大家到電影院去觀賞了。

至於血腥恐怖又直接的嚇人手法,也是隨手可得。比如說夜半連環殺人兇手被發現那段,比如說女鬼媽媽那段,比如說停屍格裡血水突然爆發如山洪,奔流不止那段…,精彩的片段太多,多到說不完。這種對於一般恐怖片尚稱重要的技術,在導演鄭氏兄弟手裡反而像玩具一樣,隨手操弄都能得心應手。

最後,一定不能漏提的,是劇情這一環。其實故事不算特別,但導演卻在敘述的時間軸上一直重複不斷地來回跳躍,藉以迷惑觀眾。這其實蠻狡猾的,是種取巧的手法,我認為有點技術犯規的嫌疑,並且對觀眾也不甚公平。但該片的成功並不只單單依賴這點,再加上這種不合常規的敘事方法又很切合導演的詭異風格,兩者有相輔相成的作用,所以這犯規倒也不算太嚴重,毋寧說是一種特色吧!

在故事的尾聲,醫院終究是無情地崩塌毀壞了,一如當初醫院裡所有人的命運。老人是否能得以安息我不知道,但影片中那股詭異氣氛勾起的不安,肯定在觀眾心中久久無法散去。